桃坪羌寨民居多用石片和黄土夯实成平顶房,房顶平台最下面是木板或石板伸出墙外成屋檐,木板或石板上密覆树丫或竹枝,再压黄土和鸡粪,厚0.35米,有洞槽引水,不漏雨雪,冬暖夏凉。房顶平台是脱粒、晒粮和孩子老人游戏歇息的场所。整个羌寨由多幢石房拼合联结,每幢石楼楼层有三层、四层和五层不等,远处看呈正方形,高低错落有致,营造出了宏大的气势。材料除了用少许木料做门窗、梁椽外,其余都用当地片石和鹅卵石。每幢楼的格局相似,四面石墙,形成天井。桃坪羌族民居大都向阳、向南或东南,采光除了南面墙上开窗外,还巧妙地设计天井、梯井和天窗,并在住宅之间修建过街楼,将整个住宅贯通,形成迷宫似的建筑,这种石砌民居被称为邛笼,羌语称为“基勒”,其含义是人靠着石头生活。桃坪碉楼建筑主要有陈仕名宅碉楼、公共碉楼等,由于羌民族尚“五”这个数字,建筑一般在空间跨度上,宽不过五尺,高则达到二三十米,有四角、五角、六角、八角碉楼造型,其结构以石木混合而成,皆是先掘取表土至坚硬的生土层,平整地基后于其上砌筑石墙基础,内层与地面垂直,外层由下而上向内倾斜。逐层向上修砌,就地取材,从山上或河谷拣选天然木料、石料和黄泥,其中对石料的选择以青灰色板岩为主,要求断面自然平整。桃坪碉楼多建在村落的要道、有烽火公共碉和陈仕名宅家碉,碉与碉之间遥相呼应,一旦发现敌情,守碉人便在碉顶点燃烽火通知人们做好相应的防御准备。按约定的烽火信号、传声信号可知来人的数量、位置、行进方向等。这种功能石碉多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陈仕名宅家碉与楼房相连,这种矗立在民居楼顶上的家碉是神居住的地方,放置“白石”供奉五位神。它以其纵向的立体空间与横向的民居空间相互交织组成了隐性“十字形”的坐标谱系,构成了顶层家碉的神、自然与人相互交融的整体。桃坪民居和碉楼建筑材料的原生性体现了主体与石、土、木的共亲性。其次,在建筑的技术上采用堆砌。桃坪民居建筑和碉楼建筑均采用石片垒砌的方法,碉楼采用分层构筑,当砌筑一层后,便搁浮板在其上,然后再进行第二层。层层加高,每一层要间隔一段时间,等整体干后才向上建造第二层,这个过程也是利用石头自然特性的过程,能保证施工对象的充分稳定、坐实,并且能有足够的时间纠正可能出现的问题。羌人在建造民居和碉楼时不绘图、不吊线、不搭架,全凭眼力和经验,毛石、片石错落搭接,有顺口溜云:“横压筋、顺压脉、上下左右错缝落。大石砌小石楔,黄泥黏土牢黏合。下大上小逐层收、外收内直砌碉楼。”墙内置横木做墙筋,层高六尺,碉楼外观成锥体形成多个支点,从每条轴线看面墙为梯形,碉角线准确笔直,似木匠弹的墨线一样,层间用横梁相隔铺于木板,上下楼梯口置独木梯,木梯可抽放,亦可防止外寇上楼。
自二层起三面开窗,有“十字型”、斗型,可作通风、望和射击弓箭防御用。桃坪羌寨户户都有暗道相通,犹如“八卦”、迷宫一般,体现羌人聪明的营造理念。羌人在羌寨垒砌技术方面为了保护和传承这一技术,也编撰了顺口溜在匠人间口授相传,如羌族释比老人余光耀唱道:“砌墙不用巧,全靠屁股塞得好。认石认八方,面子放外边;方方长长墙角呆;大石头离不开小石头塞;长三镶、短五限,内八层、外七砖、中立石、垫上皮、横压筋,顺压脉,近看梁,远看墙;离得远,看得端,老婆要看十八年;石石错缝,角翘三分,见尺收分。”这是一首总结羌族建筑砌墙技术的民谣,它讲清楚了石头怎么看、怎么选和怎么用以及大小石头之间的关系,砌墙角、砌内外墙的差别,最后用简明扼要的语言说明了砌墙力学中应用的科学道理“角翘三分”,使四角墙体高出中间墙体三分,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及“见尺收分”四角重力与墙体重心向中心聚集的整体性营造法式。羌人对石头的依恋一方面缘于他们认为万物有灵的自然观,他们眼中的石头是有灵的,石头与石头之间像人一样,像兄弟一样并排挨靠、牵拉帮扯,石头有灵,石是山的亲属,亲吾石而亲吾山。另一方面来自于自然条件和其特有的生产方建筑装潢式。羌人在不断迁移的过程中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出于保护的心态,选择地理位置险要的高山深谷处。加之生产力低下,就地取材就成为自然的原则。以石为材料是在游牧和农耕相结合的生产方式下,利用当地生产资料能最大限度地缩短工期,同时,石头比木坚硬牢固,出于保护自己的心理,不同于木卯结构的家族形态。理县桃坪羌寨民居和碉楼建筑以其质朴简约的建筑技术和石木土泥原生性的建筑材料铸造了神秘的东方古堡,是羌民族历史的见证者,体现了羌民族人与天合、自然生态的文化观。
一、体现了羌民族以人为本的人本文化观
桃坪独具特色的村群羌寨建筑,民居与碉楼纵横交织不仅是时空范畴上的亲和,更体现出了羌人在充满劳绩、诗意栖居于大地之上以人为本的人本文化观念。“‘人本文化’指的是以人为本的人的精神、情感和技能等综合表现在物化创造、创建中显现的总和。”这种人本文化。
首先表现在建造前的选址上;羌民族是古代中原诸民族的主体民族,拥有与汉族完全一致的祖源文化,在建筑的理念方面都追求天人合一、宇宙秩序和阴阳五行的相生相克之“气运说”来制定建筑的形制,选择吉祥风水之地,追求吉祥昌顺、福寿平安。羌人的这种选址作为一种空间选择是建立在一系列复杂的生产、经济、习俗基础之上的智性行为。这种行为与传统的箭种麦作文化有关,主要体现在“勒撇尕基”的射种建寨的文化习俗中。“勒撇尕基”羌语意为“射种定寨“的意思。羌族释比经典《勒撇尕基》说远古的羌人在最高的神山雪龙宝山射下一支带有青稞籽的箭头,箭头射落在现在的勒里坪寨的地里,第二年,羌人看到箭头所落的地里,长出了青稞,而且长势很好,开寨立地神抓了一把土在怀里,立一颗白石在此处说:“这就是我的家园了”,于是依山垒石,年垒一层,坪寨就形成了。由此可见,羌人在选址时以箭射种,依据青稞长势、粮生则定基的方式和未来生活更美好的价值追求选址居住地,体现了羌族以人为本自我生产、生存、生活的理念。
其次,体现在布局上;桃坪羌寨在布局上外部建筑依山而建,大都向阳、向南和东南方向,横向的民居建筑与纵向的碉楼建筑相互交融,形成时空上的亲和。内部材料因地制宜、以石为主,兼有土、木、金等材质,附之于地下水路暗渠的密布和民居二楼火塘的安置以及民居暗道的户户相连,金、木、水、火、土之相生相克,符合八卦意象。特别是桃坪羌寨横向的民居建筑与纵向的公共碉楼建筑相互交织,公共碉楼具有防御、放哨的功能,起到了很好的保护村民安全的作用。同时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村寨的高碉作为氏族的象征和祭祀的场所是人神、天地相接的通道,这种以石、土、木为元素,以垒为技术、高耸而立直指苍宇的建筑,也是羌族人与天合宇宙观的能指,表达了一种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是以人为本的体现。民居建筑地下网布暗渠水路,既起到了方便村民生活之用,又起到了降温调节室内空气湿度的作用,这种布局,生态环保又具有其民族特色。
最后,在装饰上,桃坪羌族民居建筑以羊头、白石、木雕和“泰山石敢当”作为元素。以“羊头”和房顶放置白石作装饰,羌人认为,他们是“羊”的儿女,“羊”在羌语中叫“且”或“吉子”,并把“羊”作为图腾符号和族群的象征,具有图腾崇拜和装饰的双重作用。羌族民居门富装饰,多以木雕浅浮雕和透雕相结合的方法,题材以羊角图案、羊角花的形象为主,主题多为“四羊护宝、三羊开泰”,体现了“求生、趋利、吉祥安康”的人本夙愿。“泰山石敢当”作为装饰在羌寨已成为一种习俗,由于羌寨多依山而建,人们认为阴气较重,桃坪羌寨随处可见刻有凶狠神像的泰山石敢当于村口屋前或墙根,意为灵石可抵挡一切。“泰山”之“泰”字,古为“太”,也就是“大”,其用意是借泰山之力以增威,取平安、吉祥、避邪之功用。由此可见,桃坪羌寨以羊头、白石、木雕和泰山石敢当作为装饰元素,体现了羌人以人为本、求生、趋利、避害的整体生命观。
二、结语
建筑是世界人文活动的年鉴,建筑艺术更是技术与艺术的完美结合。当绘画和音乐消失的时候,建筑还在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独具特色的桃坪羌族民居村群建筑,以其雄伟壮观、原生性的材料和古老的堆砌技术以及以人为本的营造理念构建了一部用石头语言书写的史书,见证着其民族的兴衰,传递着古老璀璨的羌族文明,令世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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